小說王耽美小說網

第87章

關燈
第87章

這只不過是一個簡單至極的擁抱罷了,太子覺得自己像是在這寒冬臘月的冰天雪地,撲入了春風的垂憐中,春風柔和而溫暖,卻又有著最能直擊人心的力量。

湛兮恍若是抱住了一團來自天上的,柔軟的雲朵,雲朵它輕飄飄的、軟綿綿的,可愛極了,他於是含笑揉了揉這朵雲朵的頭。

「沒病你也來了啊!」二皇子離開了他太外公謝靈雲的懷抱,笑嘻嘻地去拉上官無病的手,睜著一雙閃亮的大眼睛,極其興奮地問道,「沒病你也知道我們今天的終極計劃是什麽嗎?你是不是為這個來的!?」

上官無病嘿嘿一笑,說道:「說是也是,但不能說全是,我主要還是想要和你們一起玩啦。至於什麽『終極計劃』……那有什麽?不就是到時候要去看一看某個據說少年時生得與如今的我不分伯仲、一般清俊美麗的過街老鼠究竟是何模樣嗎?」

「不是小爺吹,小爺實事求是地說,有我專美在前,你們實在不必對那人的樣貌抱有太多的期待~畢竟我如斯美麗,看過我的模樣再去看旁人,你們會很容易失望的!」

上官無病說著,極為自戀地努著嘴巴往上吹了一口氣,讓那些因太短而綁不到頭頂的劉海鬢發都隨著這口氣飄忽了起來。

你別說,這廝自戀是真的自戀,但臉好看也是真的好看。

沒病小朋友的這種好看,到了什麽程度呢?就是他哪怕做出自戀又欠扁神態,他的美麗也依然出塵,沒有一絲油膩不說,還有一種小孩兒特有的靈性和狡黠與……純天然的可愛。

在場眾人,沒有一個不被上官無病給逗笑的,哈哈聲交織成一片,空氣裏充滿著快活的氣息。

見大人都在不客氣地「嘲笑」自己,上官無病也不生氣,他覷了折可克一眼,有些不得勁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臉,縱使他這臉蛋嫩得像剛剛才剝了殼的雞蛋,上官無病也有些失落:「實話實說,我比較喜歡可可叔叔你這種臉,男人,就該像你這樣!如果可以的話,等我長大,咱兩交換臉吧!」

二皇子若有所思地轉移了視線,小眼神在折可克和湛兮和曹子爽的臉上反覆掃瞄,最後恍然大悟,總結了自己的心得:「外公的臉太過威武剛毅,小舅舅的臉太過清雋俊美,還是可可叔叔的臉最好,既英俊,又堅毅,多一分太過,少一分不足,一切都恰到好處,我也很喜歡!可可叔叔,等我長大以後,我也和你換臉!」

折可克聞言,笑聲驟止,他呼吸都急促地一窒,接著就見他滿臉驚悚地蹬蹬後退,他那牛高馬大的身體瑟瑟發抖地往後躲,直接就縮在了曹子爽身後,然後大膽地發出抗拒的聲音:「不要不要,我可不要和你們換臉,你們兩個都太嫩了!」

眾人見狀,不禁放聲大笑,集體出游的最佳狀態,大概便是應當如現下這般--舒適松弛,開心歡暢。

湛兮真的是要被這群活寶逗得樂到不行,他牽著小太子的手過去,讓他們幾個小孩匯合了。

小孩子們手拉手、頭抵頭地嘀嘀咕咕了一陣,中途還發出了壞心眼的嘿嘿嘿的怪笑聲,也不知道在交流一些他們各自獲得的信息,還是在發揮腦力地想出了什麽樣的鬼點子?

一旁的大人們看著他們那天真無邪的模樣,相互對視了一下,紛紛淺笑,各自或站著抱臂,或遙望月光,或欣賞燈火,不出聲地等著他們交流完畢。

******

一會兒之後,這三個小朋友終於將各自的信息都整合完畢了。

孩子的領頭羊--小太子上前來問湛兮:「曹國舅,我們今晚的計劃是什麽?是直接和江帥他們一塊兒蹲點等蛇出洞,老鼠入網嗎?」

「那當然不是了,」湛兮笑著搖了搖頭,「我們今天先去逛一逛廟會,一起玩各種小攤上的小游戲,給你們都買到喜歡的花燈,然後還要去城樓腳下看打鐵花,最後我們還要去河邊放花燈許願呢,如果還有時間的話,我們就等上鐘鼓樓看煙火。」

湛兮這話說的,基本上就是要帶著他們幾個小的,將上元佳節要最熱鬧熱劇代表性的各項活動,全部都參與完畢。

太子倒是不覺得這有什麽不好,這很好,他們都很想這樣逛一圈,只是這樣的話,他們哪裏有時間去圍觀江離抓小老鼠呢?

太子是這樣想的,藏不住話的二皇子就直接這樣問了出來:「雖然我是很想要不錯過任何一個游戲,不錯過任何一種美食,要把該玩的都玩一下,該吃的都吃一口,但是元宵節每年都有,明年還是會有的,錯過了今年的活動,我們明年還能看。然而江離他抓老鼠可能就今年才有,明年就不會有了……」

最後,二皇子繃著小肉臉,深明大義地說:「所以--為了不留遺憾,小舅舅,我覺得我們可以把這一些活動往後推一推啦!」

「你呀你,還懂得權衡利弊了,小腦瓜子真聰明!」曹子爽忍不住大讚他外孫二皇子的聰明來了,誇完還是未散心中的喜愛,他忍不住插著二皇子的胳肢窩,把二皇子高高地舉了起來。

逗得二皇子晃著小腿,哈哈大笑。

謝靈雲撫著胡須,笑道:「小老虎呀,你都能想到的事情,你小舅舅怎麽會想不到呢?」

一旁的折可克也幫著說:「二殿下大可放心,你小舅舅早就與那不良人的副帥商量好了,屆時老鼠出洞,撲入天羅地網,他們便會放一個特殊的煙火,吸引我們及時過去看戲。」

「哎呀,這敢情好呀,」上官無病率先歡呼了起來,「這樣的話,既不妨礙我們玩,也不妨礙我們最後去看大戲了。」

商量完畢後,這老老少少的一大群人,便優哉游哉地出發了。

******

大雍朝對假期從來都不吝嗇,在元宵節前後三天官方都是給放假的,元宵節最特殊的待遇不在於放假,而在於為了方便百姓們賞燈,官方取消了宵禁的限制,此舉稱為「放夜」。

放夜時,上至王公貴族,下至販夫走卒,無不趁著夜色,外出游玩賞燈。這樣的後果就是,皇都內車水馬龍,車馬塞路,行人如織,人頭攢動,人潮洶湧。

這場面,熱鬧非凡的同時,也令人頭疼。

不過小孩兒們不頭疼,因為他們受人照顧,而且他們看什麽都新鮮。

二皇子得償所願地騎在了曹子爽的脖子上,他抱著外公的頭,興奮不已地東張西望,人再多也擠不了他,甭提多開心了。

太子的「太子形象包袱」太重,他不好意思像弟弟那樣騎在長輩的脖子上,但他若是站地上,身量太矮,視線受阻妨礙他觀賞不說,還容易被人擠到,所以湛兮伸手把他抱起來的時候,他沒拒絕。

猶豫了一會兒,太子默默解開了偶像包袱,不動聲色地伸手勾住了湛兮的脖子,然後乖乖地坐在湛兮的臂膀上,東張西望。

湛兮對比了一下二皇子和太子的高度,不由得傷感地摸了摸太子的腦袋:「不行啊小太子,我這身量還是不夠,你等著,我叫個人過來。」

沒等太子拒絕,湛兮直接喊了一聲:「鐵牛!你過來!」

默默擠在人堆裏,泯然眾人的高鐵牛聞言,驚訝地看了過來,見湛兮是在叫他,他就不再拖延,大步流星地從人群中穿梭過來。

湛兮把懷裏的太子遞過去:「我把他交給你了,你且要保護好他。」

高鐵牛自然不會拒絕,以他的高度,光是讓太子坐在自己的臂膀上,就足以讓太子的視覺領略群眾們的人頭所遮擋不住的所有風光了。

太子猶豫了一下,他更喜歡湛兮抱著自己,但是正如湛兮所說的,他兩並起來也不太夠高,這是湛兮的決定,那他……

高鐵牛成功抱過了這位陌生的、天底下最金貴的小公子,他的臂膀堅硬如鐵,肌肉蓬勃,太子坐上去,好似坐在了穩穩當當的石墩子一樣。

似乎是被自己那「石墩子」的比喻逗笑了,太子沒忍住翹了翹嘴角。

湛兮當然捕捉到了他的笑容,沖他眨了眨眼睛:「怎麽樣?鐵牛他夠高夠穩吧?」

太子回頭看了高鐵牛一眼,未看清臉龐的模樣,就被他那一雙深邃漆黑的眼眸吸引住了,寒目似鷹。

太子蹙著眉頭打量了高鐵牛幾下,然後又回過頭來,一本正經地問湛兮:「曹國舅,他也是曹大將軍帶回來的將士麽?」

可是那一日封賞,孤看遍了所有的將士,卻未見過他這一張臉。

太子沒把這句話說出來,過目不忘地本領給他帶來了很多方便的同時,也會帶來一些困擾,他會顯得很多疑很敏感,這是無法避免的。

「他不是,不過他很快就會是阿耶手下的將領了。」湛兮含笑瞥了高鐵牛一眼,高鐵牛恭敬地垂下眼眸。

湛兮繼續說道:「他是表姐路上搭救回來的人,現在在府中做事,他天賦極強,阿耶很看好他,三日後阿耶啟程回北庭都護府,會把他也帶上。」

「哦,」太子回首又看了高鐵牛一眼,問道,「你叫什麽?」

「小的姓高,名叫鐵牛。」高鐵牛恭敬地回道。

「鐵牛聽著像是小名,你無大名麽?」神差鬼使的,太子脫口而出,「若是沒有,不如孤為你賜一個吧……」

太子說著,眼神掃過和二皇子玩得正開心的曹子爽,含笑站在一側的湛兮……

既然是將軍府的表姑娘所救,又得大將軍青睞,曹國舅還令他過來抱著自己,想必也是對其格外信賴的……此人無論日後有何等成就,今生都承恩於曹氏,既如此,他該一生一世都對曹氏感恩戴德、恭恭敬敬。

「日後,你就叫高敬恭吧。」太子最後說。

有那麽一剎那,湛兮似乎聽到了命運的齒輪輕輕被撥動了一下,它像是古老而破敗的機器一般卡頓地運作了起來,可這粗糙的運作中,又似乎包含著細微之處的千差萬別。

太子說完,面無表情地回首,垂眸不悲不喜地盯著高鐵牛的眼睛看了一會兒--此人有鷹視之相,不為主流所接納,但既然曹氏不介意,他也就不多說什麽。

但若是有一日,此人當真應相術所斷……那他也不在意下手殺那麽一兩個不識好歹的該死之人!

高鐵牛為臂膀上這孩子高高在上的、漠然至極的眼神所攝,皺了皺眉,不由得斂眸去避開。

太子不再為難,扭過頭去沖湛兮翹了翹唇角,湛兮指著前邊揮舞著糖葫蘆的二皇子:「你要吃嗎?」

******

上官無病在那邊央著折可克也把自己抱起來,好不容易磨到折可克把他抱起來後,上官無病驚訝地發現湛兮這邊離自己這兒有一點距離了。

「你們怎麽了?怎麽突然落後那麽多?」上官無病大聲地問。

湛兮回神,趕緊快步跟上,輕笑著回道:「沒什麽,只是府中做事的人得了太子殿下的青睞,被賜名了。」

高鐵牛見狀,也識趣地趕緊跟上。

「哦,那你還不快謝恩?」上官無病轉向抱著太子的高鐵牛……哦不,現在應該叫高敬恭了。

高敬恭剛要動,太子就按住了他的手臂:「不必了,且跟上曹大將軍吧。曹國舅,孤也要那個糖葫蘆。」

「是二殿下手裏那一串嗎?哪個小販賣的,我也要!」上官無病開心大呼了起來,「可可叔叔我們快去買!」

折可克無奈極了:「上官家的小崽子你安分點,我可不是你的牛馬。」

「就今日元宵節,你帶我玩一下又有什麽關系嘛?我都放棄覬覦你的臉啦!大不了等你老了走不動的時候,我再背你去逛燈會,還給你咯!」

折可克氣結:「嘿!你才走不動呢!趙充國古稀之年仍平西羌之亂聽說過沒有?我等從戎之人,志在千裏,老驥伏櫪,豈會有走不動的時候?別等幾十年後,我老了,你卻走不動,還得我又背著你逛燈會!」

上官無病要被他氣死:「這怎麽可能!我家也世代從戎的,我身強力壯,到時候肯定是我背你!」

「不對,是我背你。」

「是我背你!」

「嘿!你這崽子,怎麽就是說不聽呢?」

「不聽不聽我不聽,反正到時候我一定會背你,把你今天帶我逛燈會的恩情都還給你的!」

「你還不了的,你只會越欠越多……」

「不可能!」

男人,你這該死的勝負欲,真的是不分年齡段的!

湛兮無語地聽著他們吵吵鬧鬧,他甚至有一種自己仿佛在帶幼兒園小小班的感覺。

******

大雍朝的花燈設計可謂是冠絕當世,不僅造型精美絕倫,手藝更是巧奪天工,大大小小的花燈,外形千姿百態,常見的就有龍鳳燈、走馬燈、樹地燈、棱角燈、花籃燈、禮花燈、紗燈等,造型獨特的更有十二生肖外形的,真可謂是琳瑯滿目。

說來或許劇本在最初就隱約對某些事情有所暗示了--太子的屬相是龍,而二皇子恰好小了他幾個月,跨了個年,二皇子是屬蛇的。

二皇子看見湛兮他們站在了一個要投壺換十二生肖花燈的攤子前,他打量了一下那十二生肖的花燈。

最後發現也就最最頂端的那一盞龍燈好看,其他燈多少屬相的燈多少就有點敷衍了,雖然其他屬相的燈也不是不好看,比起那一盞精美的龍燈,它們就黯然失色。

「我不要這個攤位的虎燈,它不好看。」二皇子嘟著嘴說。

比起他的蛇屬相,二皇子其實跟愛把自己和老虎貼近,畢竟他出生,他阿耶就夢見了老虎入屋,他生下來就被叫作「於菟」。

「好好好,你不要這個攤子的,你跟太外公過來,那邊那個猜謎的攤子上的虎燈可好看了。」謝靈雲笑瞇瞇地招呼他,「外公幫你把它猜到手!」

「可可叔叔,這個套圈你會不會?他家兔子燈好好看,我想要!」

「你居然是屬兔子的?」折可克難以置信,一邊走過去,一邊吐槽,「你這是『兔子急了就咬人』的那種兔子嗎?」

湛兮他們所在的投壺的小攤位,一文錢買一支竹矢,一次必須買十支,也就是十文錢玩一次,十支竹矢為一局。一局中,能投中三支以上,方能兌換到攤主的獎勵。

投中三支以上,六支以下的,只能得到最普通的荷花燈。

投中七支以上,九支以下的,才能換生肖燈。

唯有一句連中十發,方可得到最頂端的那一盞龍燈。

湛兮讓太子先自個兒試一試,太子努力了,他板著小臉,抿著嘴唇,努力地墊著腳,連續投了七八局,最後……

他把大家夥今晚許願的荷花燈全搞到手了!

太子最後洩氣地放棄了,他幽幽回頭,將湛兮凝望著。

湛兮憋著笑,努力做出一副嚴肅的模樣,誇讚道:「進步神速!」

太子不說話,將手中剩下的最後的十支竹矢遞給了湛兮,湛兮接過來,卻沒有自己投,而是讓太子抓著竹矢,他在太子的身後握著太子的小手:「待會兒我說『放』,你就立即放手。」

太子楞了一下,反應過來了,頓時嚴肅著臉點頭:「好!」

最後他們這一夥人,像是大神帶著菜雞回新手村掃蕩似的,在各個攤位上贏得了喝彩聲響徹雲霄。

******

此處是一道暗巷,漆黑、寂靜,與不遠處那燈火亮如白晝、熱鬧聲如海浪的主道,仿佛是天平兩端的世界。

「怎麽回事?江帥為何還未來?是計劃出了什麽差錯麽?」有人小聲問,聲音細弱如蚊。

甄道藏沒回答,看了一眼黑暗的天空,忽然,有煙火在夜幕中炸開,燦爛的火光點燃了濃墨一般的天際。

甄道藏笑了,璀璨的煙火落入她的眼中,眾人這才驚覺,忽略她渾身尖銳的瘋癲與偏執的話,這位副帥也是一個極美極美的人。

「計劃不會出現意外,」甄道藏說,「江帥他只是想拖一拖時間,讓那群人玩得更盡興一些罷了。」

不等眾人理解她話中的含義,甄道藏立刻收斂了表情:「噤聲!凝神!閉氣!快要來了--」

*

另一頭在醉仙樓飲酒的江離也聽到了窗外傳來的煙火聲,唔,煙火盛會開始了。

他又喝了一口酒,醉眼惺忪地看了看漫天絢爛的煙火。

不錯,確實很好看,想來小朋友們應該是很喜歡的吧?

那就再讓他們多看一會兒吧!

有些已經死去多時的記憶,忽然又席卷而來,江離頭疼地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。

啊……他忽然想起來了,好多年前,妹妹未嫁人的時候,他們一家三口,也曾挽著手,一塊兒去看這元宵節的煙火與花燈呢。

妹妹還小的時候,他也把她高高地放在自己脖頸上,她興奮地說要最漂亮的荷花燈去許願。

然而多年後,她溺亡於她當年許願的那條河,帶著她腹中不見天日的孩子。

*

甄道藏和江離猜得不錯,湛兮一大群人欣賞完打鐵花那「吹落星如雨」的壯闊絕美的表演後,又浩浩蕩蕩地去河邊放了花燈。

之後他們就各自抱著這幾個小的,像是飛鳥一樣施展自己的輕功,躍上了封閉的鐘鼓樓。

現在他們就在高高的鐘鼓樓上,以最佳的、無遮無攔的視角,欣賞著這漫天的煙火。

一邊看煙火,一邊等好戲開鑼的通知。

*

在醉仙樓不遠處的佛塔上,有個身影隱匿在黑暗中,正一動也不動地註視著那個被女人拒絕後,喝得爛醉如泥的廢物。

「小少爺,我們過來的時候,發現了太子和二皇子的行蹤,身邊跟著很多人,有神策軍不良人還有曹氏帶回來的將領,曹子爽和他的裨將都在……」有黑衣人小聲地匯報情況。

陳青蓮聞言露出了諷刺地笑:「防得跟個鐵桶似的,罷了,不必費心思在那邊,我們今夜的目的,是殺了江離!」

「我們真的不和王爺……」

「呵,我要同他匯報什麽?不過是各取所需罷了,你真以為他和我是親兄弟不成?而今只怕他自個兒都是泥菩薩過河,自身難保了,我若回去,只怕要被抓來當替罪羊!」

陳青蓮冷笑著:「此路斷無回頭的機會!你們最好別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!」

*

接連不斷煙火聲似乎逐漸少了,江離知道,焰火盛會快結束了,他該行動了。

於是,江離一副不甘心的、為情所困的痛苦模樣,掙紮著從桌子上爬了起來,口中顛三倒四地質詢著「為什麽?為什麽?」,踉踉蹌蹌地走出了醉仙樓的大門。

「他好像是要去找那個花魁……他居然抄近道了!」有人興奮地驚呼,聲音中帶著刺耳的尖銳,「真是天助我也啊!」

陳青蓮也露出了兇殘的笑:「是天要亡你啊,江離!你今夜必死無疑!」

當不遠處忽然亮起一道紅色的信號彈的時候,湛兮他們互相對視了一眼,聞風而動,直接抄起了那三個小娃娃,在高高的鐘鼓樓翻身而下,飛躍著往信號彈發出的方向掠去……

那忽高忽低、極速變化的視野讓二皇子發出了興奮的尖叫,他們幾個小的,甚至還有心情,哈哈笑著,聊起天來了。

等湛兮帶著人成功和甄道藏匯合,已經聞到了小巷中彌漫出來的刺鼻的血腥味了。

「我們來遲了?」折可克瞬間慘叫出聲,「我刀都帶好了,硌我腰一晚上!」

甄道藏訝異地看了他一眼:「沒有,『他』還活著,其他的,死了。」

她話音剛落,眾人就聽見了裏頭傳來了打鬥聲,小孩子最是興奮,竟躍躍欲試想要往裏沖,被大人按住。

打鬥聲越來越近,最後兩道身影一前一後地從小巷裏沖了出來,涇渭分明地站在了兩端。

小巷外是飛蟲都插翅難飛的包圍圈,以及一眾老老小小的吃瓜群眾,吃瓜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,在黑暗中像是數道遠光燈。

率先沖出來的陳青蓮先是一楞,明白過來後,英俊的五官瞬間扭曲了,他覺得自己難堪到了極點,他這一輩子都沒有如此狼狽的時候。

「居然用計!江離你卑鄙!」陳青蓮破口大罵。

江離持刀站在一旁,一言不發。

湛兮嫌棄地「嘖」了一聲:「你趁他落單醉酒偷襲他,你不卑鄙,他反殺你,他卑鄙?你這臉厚的,文德皇後的棺材板都要自愧不如!」

「你知道什麽!你不過是被他騙了!曹國舅,你以為他是好人嗎!?」陳青蓮已經徹底失去了理智了。

黑發在寒風中狂亂地飛舞著,他頭頂有血滑落,血跡將那扭曲到可怖的臉生生割裂成了兩半。

陳青蓮似乎找到了一個打擊江離的好辦法,那就是--拆穿他!

「我告訴你,曹國舅,江離從來不是什麽好東西,他是殺手組織的走狗!他心狠手辣,殺人如麻,他當年連一個無辜弱的弱女子都不願放過,非要逼著一個身懷六甲的女人被自己的家族縊死!那是天底下最美好、最純潔的女人啊,可他……」

「等等!」陳青蓮原本要繼續說的,可是太子卻冷不丁地打斷了他,「你說的那個女人是誰?是當年介入江離之妹婚姻的那一位高門庶女麽?」

陳青蓮劇烈地喘息著,並不答話。不答話,就意味著默認。

然而太子接下來卻丟出了一個更可怕的炸|彈:「可是孤如果未曾記錯的話,那一位似乎是你……堂姐。」

本站無廣告,永久域名(danmei.twking.cc)